来访者阿黎
25岁的阿黎(化名)来访时,一脸愁容,目光恍惚,一副欲言又止相,内心充满焦虑和不安如实写在脸上。
大概是十多年前,我曾接诊过他,当时诊断为“阿斯伯格综合征”,除了人际交往不良和持续的情绪困扰外,在校学习尚说得过去,免不了经常“惹麻烦、遭投诉”,断断续续用过利培酮之类的药,情况时好时坏,后来为开药陆续来访过几次。再后来听家长说阿黎上了一所“三本”高校,磕磕绊绊中居然毕了业。
落座开场白后,我问他来访的主要目的是什么。他吞吞吐吐说到:“自己大学毕业后一直没去就业,窝在家里无所事事一年多,内心充满焦虑和莫名恐惧,一直处在负面情绪状态中无法自拔。在大学一直就没有什么朋友,毕业后少与人来往,呆在家里压根不想找工作。对父母的埋怨和劝说感到厌烦不已,懒得与他们交流,索性窝在家里哪儿都不去,沉浸在网络里消磨时间,体重增加明显。最近变得内疚、羞愧、担忧不已、不断网上透支购物消费、没由头地发火、摔东西,甚至觉得自己像个“行尸走肉”,活着都没意思。”
我说:“那你这次找我,想得到什么帮助?”,他说:“我想出去找工作,有没有药可以控制我的情绪”。继后的访谈内容不再赘叙,我只是建议他继续服用些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(SSRI)药物,如有可能接受些认知行为疗法(CBT)试试,他答应服从医嘱。
综合阿黎目前的情况,大致可以下“边缘型人格障碍”(BPD)的诊断。是因为他具有如下行为特征:
1) 自我身份认同混乱,自我形象贬低,觉得自己像“行尸走肉”
2) 冲动鲁莽行为,如发怒甩物、消费透支、暴饮暴食、想一死了之等
3) 长期的空虚感,天天觉得无聊透顶,无所事事
4) 情绪极不稳定,动辄发怒、发飙,暴怒发作时行为失控
5) 混乱的人际关系,对父母又爱又恨,想远离他们,却由此产生自责和罪恶感
6) 极度偏执的观念和行为,既有强烈道德感,又敌视或贬低所认识的人
7) 极度害怕遭到家庭或社会遗弃,渴望回归社会、寻找知心朋友
8) 有“被害妄想”症,猜忌父母或亲属交头接耳说他的坏话
静老师说
边缘型人格障碍在一般人群中并不少见。国外报道约在2%左右,多在青壮年人中发病,持续时间2-10年不等,女性较男性会多一些(APA.2013)。
文献来看,这种命名一直受到诟病和有着争议,有“污名化”之嫌。尤其是临床上的界定极难精准,它似乎是一种介乎于神经症和精神病边缘的人格缺陷。有时又像双相障碍,情感活动犹如过山车,时而激越奔放、时而沮丧低迷。
成人阿斯易发展为这种人格缺陷,尤其是女性(Rydén G.2008)。可能与他们长期感受不良境遇有关,如虐待、排斥、欺侮等,也不排除阿斯们遭受过创伤后应激症障碍。主要表现为陷入长期负面情绪,如焦虑、抑郁、内疚/羞耻、担忧、愤怒、偏执等。其情感表现很微妙,如体验强烈的悲愤而不是悲伤,感受的是羞愧、羞辱而不是尴尬,愤怒多于烦恼,经常恐慌而不是紧张。平时社交退缩,但对拒绝、批评、孤立和挫败感特别敏感,能够自我意识到这些不足,但难以调控和改变自己。
我以为,从表面上看,阿斯的BPD的情感不稳定,与双相障碍的情绪循环非常相似,实在难于鉴别诊断。唯一的区别是,BPD的情感激越与低落比双相障碍发作得要短,多在数分钟至一两小时之内,而后者可持续数日。
目前对阿斯的BPD缺乏特异性治疗,所谓心理治疗/咨询起效并不明显,认知行为疗法的作用也非常有限。因此,坚持服用药物治疗,并尽可能从事个人感兴趣的工作,恐怕是最好的解决方法。当然,父母的持续关照与支持,能够结识一两个谈得来朋友,情况也会大有改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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